清修纳言

大梁的第一代高超声速空天飞行器“飞流”的研发过程并不像南极星那么顺利。

首先这个东西没有先例可以借鉴，各国都止步于战略设想，又或是高度机密的研发中，谁也不能参考谁，既没有标准，也没有定规，所有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唯一能确定的方向是，这应当是一架不同于航天飞机的空地飞行器，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和机动性，基于地球轨道，理论上可以覆盖全球任何一个角落。在此基础上，梅长苏又加了几个具体的限定——可回收以及无人驾驶。

这样的飞行器显而易见要解决几个重大难关：发射形态、轨道控制、空天通讯、重入大气层、火控以及降落回收。发射上去并不难，但是这样的飞行器应当具有怎样的机械强度和气动布局，没有人有经验。以往所有的空气动力学都是在低层空间中讨论的，高层空间应当如何设计，团队只能一点点尝试。好在探索性工程除了预算有封顶以外，工期压力并不大，航七和航九的团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摸索。

航七这边，梅长苏卸任之后，在他的推荐下，由聂锋出任了航七基地的主官及总工程师，也是出于方便与航九协调的考虑。而梅长苏则不再参与基地的日常管理工作，专心做好“飞流”的总设计师以及为南极星的后续改型提供参考意见。

到今天为止，“飞流”已经经历了三次大变身和五次失败的试飞，前四次都是由“母机”运载到极限高度然后脱离，启动自身推进器，由地面远程操纵。前三次都失败了，改到第四次终于成功回收，然而上周转场至航九发射场进行了第一次正式发射，虽然成功入轨，但是变轨重启失败，不得已地面控制中心只好启动了自毁程序，以免落入他国之手。

视频会议上，航七航九的骨干都在，梅长苏正敲敲桌子说到：“同志们，我得提醒你们一句，照这么下去，预算要不够了，虽然是无人机，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那头屏幕里的夏冬说：“梅总你再打个申请呗？一定批的。”

梅长苏扶额。

还没说什么，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打开，言豫津闯了进来，脸色紧绷，惹得所有人都看他。

聂锋皱眉：“有事吗？”

言豫津眼光扫过梅长苏，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到聂锋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聂锋听完脸色也变了变，下意识地也扫了一眼梅长苏，又扫了一眼视频那头的夏冬。

梅长苏立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扶着桌子站起来，心跳得厉害，一瞬间脸上血色尽褪，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直觉告诉他：是蔺晨出事了。

聂锋当即对他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站起来对会议室里的众人和航九的人说：“抱歉，我们这里外场出了点小问题，今天先讨论到这儿，散会吧，会后我们再具体问题沟通一下。”

航七的人都呆了一下，外场无小事，这下问题大了。梅长苏却腿软了一下，死生之外无大事，聂锋说是小问题，起码不是一级事故，只要人还在，怎么样都好。

“别慌，”等航九切断了视频会议，聂锋一把扶住梅长苏，低声对他说，“刚刚南极星双座型飞极限表速，蔺队下来有短暂昏迷，人在医院，已经醒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你别急。”

梅长苏这才觉得吸进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缓缓点点头。

“你别急，”聂锋又说了一次，按着梅长苏坐下，把水杯推给他，“喝口水，把药吃了，我们一起过去。”

路上，言豫津已经把大概的经过复述了一遍，今天南极星的双座机改型测试极限表速，从升限进入俯冲姿态，蔺晨在后舱。俯冲中途前舱飞行员发现后舱无应答，按照操作守则立刻退出了俯冲，紧急降落后才发现后舱的蔺晨已经陷入昏迷，当即送往了基地医院，好在没有发生飞行事故，现在人也已经清醒，在做进一步检查，还算人机平安。这在试飞中队来说，确实也算不得大问题，只能算是危险症候罢了。

梅长苏听得一阵阵后怕，若不是双座机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过试飞中队对单座机型极限表速测试的飞行员身体素质也有严格的要求，就蔺晨现在的条件来说肯定是不合格的。梅长苏几乎都能猜到，十有八九还是颈椎的问题。

蔺晨快二十年的飞行生涯，多多少少积攒了一写些飞行员的职业病，更何况是试飞员这种高强度科目密集的岗位上，能把状态一直保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传奇了。这几年蔺晨一直受到颈椎劳损问题的困扰，理疗的效果有限，他自己也很少再飞高强度的科目了，更多的是在培养新人传授经验，这次要不是科目难度大，也不会让他上，谁想还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