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纳言

蔺苏再战一百年

【蔺苏】可盼我归来魂兮徘徊共携手(一)

 标题版权属于神曲参商的词作者虐狗大人,真是虐的我不能好了! 


(一)病·大梁医药产业联合会 


蔺少阁主无疑是个智商极高的天才人物,但凡他感点兴趣的东西,上手极快,又能触类旁通,加之生长在琅琊阁这种情报枢要之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消说,天文地理医药机关没有他不涉猎的。琅琊阁若不是为了保持低调神秘的逼格,自家少阁主必然能长期占据公子榜三甲之一。 


然后大抵也因为如此,太过博爱的蔺少阁主没有哪样真正算得上有什么精深的造诣,轻功除外。 老阁主时常觉得这个儿子没什么定性,有时候太过聪明也不是一件幸事,太早看破这红尘世情,洒脱固然是洒脱了,可也没甚趣味。不过想来这还真是强大的遗传,自己大抵也是这般性子,着实没什么立场批评儿子。 


然而十数年后,蔺少阁主在能人辈出的大梁医药界为琅琊阁竖起了一块金字招牌。这其中经过千锤百炼的临床经验,大都来自那个最终赞他一句神医妙手的人。 


北境惊变的那个冬天,老阁主收到消息赶去梅岭时已经晚了,战场都已经打扫完毕,人间地狱早已再次被冰雪覆盖,只有凝结成冰的鲜血可以窥见惨烈屠杀的一角。如此境地,能救回故友之子实在是万中无一的大幸,若无雪疥虫抑制火毒保住了清醒意识,那般冰天雪地里昏迷个两三日也早已冻死了。 


彼时林殊尚有意识,火寒之毒虽深入内里,却还没来得及改变骨骼形貌,只有发根开始微微泛白。待回了琅琊山,清理完了外伤,老阁主对着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奇毒犯了难。故友之子不敢轻易乱试,于是果断决定:叫会诊。 说起来大梁江湖上的几大医药世家多少都有些师门传承姻亲故旧的牵扯,蔺老阁主和药王谷现任的素谷主算是半个师兄弟,药王谷和浔阳云氏上数几代都有过姻亲关系,蔺晨曾经跟随寒医荀珍做过一段江湖游医,算是半师之谊。至于老晏,那是荀珍的师侄,他师父和荀珍斗法斗了一辈子,到了老晏和蔺晨这一代,显然斗法还没完。 


如此百年难得一遇的病例,老阁主本恨不得把认识的大夫都叫来会诊,然而老阁主也知道当此血雨腥风之际病人身份敏感不能暴露,故而只传信给了药王谷和荀珍。


 素天枢接到传信时正忙于安顿梅岭救出来的一票伤患。当时正在梅岭采药的他和几个弟子趁着打扫战场的混乱救了些还活着的人出来。卫铮他是见过的,云家那个天才小丫头的未婚夫,别的不说,光看在云氏的情面上,不管叛军不叛军的,人都先救了再说。 


琅琊阁的火寒毒会诊邀请来的时间上太过巧合,素天枢一下就联想到前不久梅岭发生的事情,于是把字条拿给卫铮看,简单解释了下火寒之毒的成因,并道:“琅琊阁十有八九尚有幸存者,你可要随我同去?” 


药王谷救下的幸存者中位阶以卫铮为首,这一阵朝堂上的消息如惊天霹雳般一个接一个的砸下来,所有人都懵了,被劫后余生的诸人目驻的卫铮自己也是满腔愤懑茫然,不知何去何从,眼下既有消息,自当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等待各路大夫齐聚琅琊山的空档里,老阁主只对林殊道,你既活了下来,便是天意,且不必多想,我琅琊阁必会救人救到底。之后便将人交代给了蔺晨,一头扎进了琅琊阁书库翻故纸堆去了。 


蔺少阁主这辈子都不曾有过什么耐心照顾病人,天下第一奇毒难得引起了他的兴趣,加之梅岭那般惨剧,即使见多了史书上血迹斑斑、当鲜血真正淋漓在眼前,没有人能无动于衷。 从父亲那里知道了这人身份,加之近来的各路消息,蔺晨对于这个一夜之间遭逢奇变家破人亡,血肉模糊一团又中了天下第一奇毒的少年将军要怎样活下来着实有几分好奇。 


每当有京城的情报传来,蔺晨都如实地转达了。宸妃与晋阳长公主自尽,林氏阖府抄没,诛杀殆尽。赤焰被宣布为叛军,建制移除。祁王赐死,王府英才或被诛连流放或被贬谪出京,风流云散。 随着一个比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渐渐蔺晨都有点不忍心告诉那人了,多少有些担心一个不小心把人刺激过了自我了断一了百了,着实没法对老爹交代。病人却一直很安静,也许血流得多了便再也流不出泪来,面对一个接一个的噩耗,林殊似乎已经被打击的麻木了,眼里的火焰一点一点的寂灭下去,人也一日比一日沉默。初时还能说几句感谢老阁主救命之恩的话,如今半月过去,随着毒素不断侵入,说话也日渐艰难起来,索性终日沉默以对。 


这一日蔺晨端了药过来,还没进门就闻到屋内一丝血腥味,心下一沉,暗道一声糟糕,不会真的自尽了吧!扑进门去,只见那人割了腕脉,血流了一桌,伤口已经凝固,人伏在桌上死活不知。露在外面的手臂已有泛白的毛色,在血泊中更加刺眼。 


蔺晨一步抢上前按住颈项,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人还活着。打量了这人一眼,心情有些复杂,便准备将人抱到榻上处理。看着这人身心煎熬了这些日子,心里多少有些佩服,可若这人当真要自我了结,蔺晨也不是不能理解,人死灯灭也是一种解脱,何苦在这残忍的人世间苦苦挣扎呢。眼下这想死没死成,蔺晨都替他觉得纠结。 


动静之间,这人却清醒了过来,眼底充血,冰冷沾满了鲜血的手死死攥住蔺晨的胳膊,伤口又微微渗出血来。蔺晨被他攥住,叹了口气,不怎么走心地劝解道:“想自尽的话,割腕可不是个好方法,没那么容易死的,下次记得换个法子。不过既然没死成,就想开点吧,我爹把你从梅岭挖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自杀的。” 


那人定定地看了蔺晨一会儿,微微摇头,伸手沾了桌上半凝的血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我不会死。 


不会死你割腕作甚? 蔺晨腹绯了一句,面上没说什么。他噎死人的本事不小,安慰人的本事着实没有,此时只当他后悔了,想通了又不想死了。于是把人安置下,处理了伤口,又叫人进来清理了这一摊狼藉。期间那人一直面朝里蜷缩着,悄无声息。 


晚间,蔺少阁主善心大发,捣鼓了些补气血的药膳,准备给那人灌下去。往锅里丢那一把红枣时,蔺晨脑中忽然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爹交代过一句,火寒之毒发作时会让人嗜血,又以人血为最佳。之前那人一直好端端的行若无事,他便也忘了这茬,毕竟谁也没见过这样的病例。如今回想那一幕情景,那人唇边亦有血迹,当时竟被他忽略了过去。想来是毒性发作难以忍受,想要饮血这样的想法又太过让人难堪,实在无法向人开口,于是最终竟是割了自己的血么? 这人对自己是有多狠,蔺晨这算是明白了,想想那四个沾着血写的字,心下隐隐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隐约觉得自己下午说的话有些混帐,可也腆不下脸去道歉,思来想去,还是解除痛苦为优先。 


然而这血怎么个喝法,用什么血,却必定有些讲究。是什么血都行呢,还是只有人血,若是必须人血,那人与人是否又有不同呢?蔺少阁主用他那聪明绝顶的脑袋推理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自诩绝妙的主意:看那人下午的情状,喝了自己的血眼底依旧有红痕未褪,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缓解效果,说明他需要的是自己的血里没有的东西,照此理推测,只需正常人的血液即可,而人毕竟比动物保险些,眼下也没工夫拿动物做实验,还是用自己的血比较好。 


大夫取血,自然不会闹出割腕这么大的动静,蔺晨取来器皿,消过毒后在臂弯处微微一划,稳稳地取了小半碗血,然后将碗撂在桌上不管了,转身继续熬一碗红枣银耳羹。小半个时辰过去,桌上的血液分了层次,碗底有红色凝块,上层是淡黄色的液体。蔺晨舀了羹放凉,又把碗里的淡黄色液体部分小心地搅进了粥里,完全看不出异样。少阁主再次在心底自我表扬了一下。按照他的推理,血液的上下两部分作用应有不同,若是红色凝固部分有用,毒发是灌一碗鸭血粉丝汤岂不是皆大欢喜?这么简单的法子前人没有记载那十有八九是不行的,那么如果有效的是上半部分,提炼一下不就好了,何必让病人喝一整碗血乎乎的东西下去情何以堪呢? 大功告成的蔺少阁主怀着献宝的心情端了一碗加了料的红枣银耳羹来到病人房里,不客气地把人从床上拽起来,简单地命令道:喝了。 


不出意料那人眼底依旧充血,下唇都被咬白了,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克制什么。 


望了望那碗羹,林殊犹疑了一下,毫无食用的欲望。 


蔺晨直言不讳道:“我知道你想喝血,这是中毒的这正常表现,没什么好避讳的,讳疾忌医的故事你是没听过么?” 


林殊一僵,被伤痕遮住的面上看不出神情。 


“这碗里加了鸡血的提炼物,正是克制毒性用”,蔺晨继续面不改色地撒谎,并且毫无将病人当成试验品的自觉,“至于鸡血猪血兔血牛血哪种效果比较好,这几天我们慢慢试。” 


林殊:“……"

 

当然,出于对琅琊阁的信任,他还是把那碗看起来很正常的羹喝掉了。 说来那碗羹见效还挺快,一盏茶的功夫,病人已经明显有好转,眼底也不再充血。蔺晨满意地收了碗走了。至于那个鸡血猪血兔血牛血都试一遍的宣言,蔺晨本来还真打算尝试一下的,可惜第二天药王谷的人和荀珍就前后脚到了,两相一合计,很快就开始进入治疗环节,没再给蔺晨实验的机会。至于那个提取物是怎么炼成的,自然也就没机会再提。以至多年以后,梅长苏见到聂峰时,第一反应仍然是简单粗暴的割腕饮血。幸好蔺少阁主没在场,否则定会对此等既无技术含量又无丝毫美感的做法嗤之以鼻。 


此事之后,蔺晨光辉的神医形象在林殊脑海中生了根。至于尚未出师的小蔺大夫从这个临床实验里得到了多少信心和激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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