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纳言

蔺苏再战一百年

【蔺苏】可盼我归来魂兮徘徊共携手 (七)

      四    


(七)旧事若得轻斟

 

隔日,蔺晨支使了几个人抬了两大口箱子到梅长苏房里,死沉死沉的。

 

梅长苏愕然看着需要四个人抬着的一口箱子“砰”的一声落地,问道:“这是什么?”

 

蔺晨挥挥手让抬箱子的人离开,献宝似的从袖中摸出两把钥匙,在梅长苏眼前晃了晃,道:“你猜?”

 

“书?”

 

“唔,勉强算是答对了吧”,蔺晨把钥匙在手心里转了转,抛给了梅长苏,“奖励钥匙两把。”

 

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满满一箱子的册子,封面没有题目,只有按时间顺序标明了年份。

 

梅长苏伸手拿起一卷展开,愣住了。

 

“左边这箱,是近五年来所有的朝廷邸报,右边这箱,是近十年来江湖要闻的汇编。”蔺晨勾起嘴角,得意地道:“怎么样,够意思吧?”

 

梅长苏却并没有什么惊喜的表示,只是低头慢慢把那卷册子放了回去。

 

琅琊阁做的是情报生意,这些大大小小消息的搜集整合就是琅琊阁的立身之本,这个礼分量太重,他着实有些受不起。

 

梅长苏扶住箱沿,神情复杂地看向蔺晨,“你要帮我么?”

 

“我不帮你,你能干成点啥来?”蔺晨拿扇子点点他,“就你现在这样,是能收集到铁证如山去喊冤哪,还是能把那一伙人一剑杀了报仇哪?”

 

“这件事的牵扯太大了,”梅长苏咬了下唇,“蔺晨,我知道我欠琅琊阁的已经还不清了……”

 

“打住”,蔺晨打断他,“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从我爹把你从梅岭挖出来的那天起就连累了,现在再来说这个不怕太迟了么。”

 

梅长苏微微叹了口气,无比诚实地道:“可是蔺晨,这样,我心里压力很大。”

 

蔺晨咂咂嘴,觉得自己的调教还是相当有成效,这大夫当的还算有成就感,长苏现在对着他爱听实话也爱说实话,坦诚的病人最招人爱了。

 

“长苏啊,这你就不懂了,你当真以为,我琅琊阁是逍遥世外之地吗?”蔺晨老神在在地坐下,摇着扇子开始了蔺少阁主的“琅琊阁江湖纵横培训教程”,“这做情报工作啊,最重要的就是关系,各种各样的关系,江湖的,朝廷的,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别看这地儿选的清静,其实是世俗的不能再世俗的地方了。”

 

梅长苏想了想,觉得也有点道理。以前从没深想过琅琊阁的运作模式,但想要做个万事通,不知要铺多大的情报网渗透多少组织和阶层才能做到,要说这是个与世无争之地,倒确实是不可能的。

 

“所以啊,我琅琊阁趟的浑水多了去了,掺合的事情远超你的想象,以后再让你见识。多你这一桩,也不算什么。”

 

“话虽如此,可想要在这么多浑水里保持清白,相安无事,想必平衡才是关键?”

 

“唔,被你说中了关键,”蔺晨摸摸鼻子,“开门做生意嘛,和气生财。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最好,不能的话,仇家与靠山相互牵制,和朝廷保持默契,就能屹立不倒。”

 

“你要为我打破这个平衡?”

 

“怎么地,你这是非要我承认为你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蔺晨失笑,“长苏啊,这世间的事,都自有因果,既然救了你,就已经种下了因缘,你既然要入世去搅动这风云,我岂能置身事外,不去应这个果呢?该来的迟早都会来,与其退避消极等待,不如迎前而上,寻找破局之法,主动创造下一个平衡,方能了结这个局。”

 

梅长苏沉默了一会儿,把这话在心里来回嚼了几遍,微微苦笑了。他不得不承认蔺晨说的有道理,洒脱的人看问题的方式确实独辟蹊径,有种大巧不工的味道。这样洒脱的智慧,无论是从前的林殊,还是如今的梅长苏,都不可能做到。责任两个字,是他永远逃不开的枷锁。蔺晨这样的人生,大概是他永远羡慕而不可得的人生。时而听听这样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想法,心上压的巨石仿佛也可以微微松动一二,透过一口气来。

 

“原来蔺少阁主还懂得佛法。”

 

“那是!”蔺晨微微得意,“你就说对不对吧?”

 

“对,都对。”梅长苏对他拱拱手,“少阁主乃大智大慧之人,鄙人望尘莫及。”

 

“对嘛,与其作壁上观,不如狼狈为奸,你好好领会一下这个精神。”

 

“……”

 

 

梅长苏翻看了一下朝廷邸报,首先把案发前后的册子取了出来。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可他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昏昏醒醒间零碎地听蔺晨和卫铮说了一些,这还是第一次坐下来对整个事件做一次系统的梳理。

 

快速扫过那几日背后血海滔天的记载,梅长苏神色冷峻,却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激荡,倒是之后的各方反应引起了他的注意。当时与祈王谋逆赐死,宸妃长公主自尽,林府阖府株连相比,其他的事情都显得次要了,是以蔺晨并没有特意告诉他知晓,直到今天,梅长苏才知道,京师的街道流过的血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英王,黎太傅,还有各方求情作保反被牵连的人,这一笔一笔,都是他的恩和债。

 

梅长苏忽然心里一紧,快速翻看了一下之后一个月的记录,没有看到关于萧景琰的只言片语。

 

蔺晨在一边帮着整理,见他动作,道:“找什么?”

 

“没有靖王和穆王府的消息吗?”

 

“唔,你那个竹马竹马么?他岀使东海去了,没赶上这一摊。听说回来以后跟皇帝拧了一回,不过也不是什么能上邸报的消息,所以你找不到的。哦对了,你再往后翻翻应该能看到他出使归来的消息。穆王府倒是没被株连,对了,那个小郡主是你未婚妻么。”

 

梅长苏再往后翻,果然看见了靖王出使归来,属国朝贡的消息。与此同时,南境局势不稳,穆王爷携家眷返回云南藩镇。

 

景琰和穆王府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梅长苏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翻过下一页,那几行字几乎让他视线有些不稳:莅阳长公主驸马谢玉诛灭叛军,大破大渝敌军二十万,力保北境不失,护国有功,敕封为宁国候。

 

蔺晨觉察出梅长苏的异样,凑过来一看,莫名道:“怎么了?”

 

“他竟敢如此冒领军功!如此弥天大谎!”梅长苏几乎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血海深仇的名字,“谢……玉……!”

 

“怎么……你不知道吗?”

 

“你没告诉过我?”

 

“我告诉过你呀。”

 

“什么时候?”

 

“呃……”蔺晨回想了一下,有些心虚地道,“大概……你昏迷的时候。”

 

“你……”梅长苏气结,一时分不清是心里痛还是心口痛,只觉得心如刀绞,喘不过气来。

 

蔺晨忙丢开书册,从后面把人扶住,让他半躺在自己怀里,一手按上背心要穴,缓缓输入一股真气。

 

“啧,说好了不激动的呢,要淡定知道吗?就你这心理素质,没两天就给气死了,哪里是做大事的料,要处变不惊沉渊岳耸懂吗?就算我不说,你按照逻辑推理一下也应该想得到嘛。你们既然被宣布是叛军,怎么还能去杀敌呢?那当然只好是谢玉的功劳了么,不然怎么能体现这位皇上的英明伟大呢是不是?”

 

蔺晨絮絮叨叨了半天,梅长苏总算缓过了这一口气,慢慢地喘息道:“就凭谢玉的能耐……以这样的战损……对大渝……二十万……呵”

 

“是是是,知道你们厉害。”蔺晨从怀里摸出瓶药,倒了一粒塞进梅长苏嘴里,强制他闭嘴,“再厉害也得有命活着才能报仇,慢慢吸气。”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梅长苏额上才不再渗出冷汗,面上褪去了青白,回复了一点血色。

 

蔺晨缓缓收回真气,抬手用衣袖擦去梅长苏额颈间的虚汗,忽然有几分怜惜。邸报他也大略都翻过,也知道还活着的人里,靖王和霓凰郡主大约是他仅存的亲近故旧了,便出言问道:“你真的不要通知靖王和那个小郡主么?”

 

梅长苏仿若未闻。

 

金陵城的一切人事是那么熟悉又如此陌生。景琰,霓凰,他们还能是记忆中的样子吗?

 

半晌,梅长苏才道:“林殊已经和他们阴阳相隔了,通知他们做什么呢?”

 

“有他们帮忙不好么?”

 

“他们并没有义务承担这些。”

 

蔺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冲谁。

 

“好吧,梅公子,梅圣人,你说了算。”蔺晨起身,把人抱回床上躺下,“今儿就到这, 老实躺着,别砸我琅琊阁的招牌。”

 

一转身却被那人抓住了袖口。

 

蔺晨转头:“做甚?”

 

梅长苏微微勾起嘴角,温温润润地看他,又无比诚实地道:“不知道该说多谢,还是对不起。”

 

“嘁,那就什么也别说了,睡觉!”

 


again!副标题的版权属于神曲浮生辞的词作者嵯嵨大人!什么时候把浮生辞地歌词用完了这坑就可以填满了。。。目测终章的副标题是此生落落自空尘。。。如果不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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