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纳言

蔺苏再战一百年

【蔺苏】可盼我归来魂兮徘徊共携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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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十)此后人间多风雨(下)

 

季允被梅长苏支使了去又是抄经又是主持丧仪抚恤,忙的团团转,还没等他歇口气,这厢又有人来告知梅公子找他,季允心里一紧,心想果然这事儿还不算完,那天他看得出来,梅长苏对他非常恼火,本是要一意处置他的,结果被众人求情阻了,这会儿不知道还有什么后续,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梅长苏房里。

 

进了屋,只见梅长苏沏了茶在等他,甄平侍立一旁。

 

落了座,梅长苏先开口道:“这几日季舵主辛苦了。”

 

季允道:“不敢,本就是季某的过错,能有个赎罪之机已是感激不尽,何谈辛苦。”

 

 “季舵主的为难之处,我亦能体谅,只是季舵主可知,这并非解决问题的方法?”梅长苏一边斟茶,一边心平气和地说道:“若是下次我们与明月楼再起冲突,你义兄仍然裹挟其中,你要如何选择?”

 

季允滞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梅长苏再问道:“明月楼如今已不是个单纯的做杀人买卖的地方,据查实,东元会才是他们的幕后金主,这次进攻总舵的事也应证了这一点。季舵主说你那义兄心性不坏,可又为何会与东瀛人搅在一起?”

 

“我那义兄自小被明月楼的首领抚养长大,是楼主的义子,出身如此,他并无选择的机会。至于东瀛人……”说到此处,季允迟疑了一下,方才接下去道,“据我所知,明月楼从前和东瀛人毫无关系,也就是这几年,不知怎么的,忽然冒出了东瀛杀手,还倒向了东元会。”

 

梅长苏沉吟了一下,“如果季舵主坚信你那义兄不会是与东瀛人沆瀣一气的人,何不试着与他见一面,劝他回头呢?”

 

季允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梅长苏,忽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梅公子的意思是……要行离间之策吗?”

 

梅长苏微微颌首:“季舵主是聪明人。”

 

“可是……我已经说了,他是明月楼主的义子,绝无可能背叛的。”

 

“也不一定是背叛。”梅长苏拨弄了一下茶盖,“季舵主不妨与他见一见,哪怕说不动他,搞清楚他倒向东瀛人的理由和动机也好,这样季舵主自己也可有个判断,下回究竟要选哪个立场。”

 

季允心下恍然,这是要他去打听内幕消息。

 

这位梅公子,还真是人尽其用。

 

季允想了想,还是应了。

 

没成想这一接触竟然收获惊人。

 

季允的义兄向季允透露,东元会最初以帮助明月楼训练杀手之名与他们接触,往楼中安插人手,明月楼主被东瀛人用秘术迷失了神智,已经被东瀛人控制,使得明月楼被迫听命。如今楼中也早已分裂为两派,一半倒向了东瀛人,一半大多是楼中的老人,想要驱逐东瀛人,但忌惮楼主的性命握于东瀛人之手,一时尚未寻到时机动手,江左盟这一出头,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契机。季允的义兄表示,如果江左盟将有所动作,他们在东元会内部亦有卧底,可为策应,愿与江左盟里应外合,共同驱逐东瀛人。

 

这个意外的收获梅长苏并没有与其他帮派通气,他深知大事不谋与众的道理,何况这里面有没有东元会的卧底,谁也不知道。

 

“这里面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真的踩了狗屎运,要么是明月楼和东元会玩得一手苦肉计。根据琅琊阁的情报,后者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蔺晨“啪”的一合扇子,点点梅长苏,“十有八九真是你踩了狗屎运了。”

 

梅长苏一把打开他的扇子,白了他一眼,“粗俗。”

 

蔺晨也不以为意,“所以,要按照这是真的来准备,当然苦肉计也不可不防就是了。”

 

梅长苏道:“明月楼在东元会的那个卧底,我想与他直接接触,不要再通过明月楼和季允了,一来减少情报传递的环节,二来也可以考验一下明月楼的诚心,如果他们真的肯把这个卧底交给我们,这件事的可信度就大大提升了。”

 

“不错,这个也容易,你让甄平去接头,琅琊阁的眼线也可以在旁边看一眼,验明下真伪。”

 

这厢定计,很快便付诸实践,明月楼同意了这一提议,安排了一个机会让甄平和卧底见面。

 

接头的地点是在大浦最大的一家青楼。那天甄平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梅长苏问他怎么了,甄平说:“公子……跟我接头的是个小丫头。”

 

“什么?”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叫宫羽,是东元会首领宠妾的贴身丫鬟。那宠妾本是那家青楼的头牌姑娘,被东元会的首领赎了身买回家做妾。”

 

这个新情况委实大出意料,梅长苏思忖了片刻,问道:“那她是后来被明月楼收买的,还是原本就是明月楼送去的,你可知道?”

 

甄平道:“应当是明月楼送去的。据她自己说,她父亲是明月楼的杀手,她父亲死后,明月楼主收留了她们母女,于她有恩,她是自愿来东元会卧底的,就是为了救出明月楼主。”

 

“倒是颇有胆色,收网之时,必会保证她的安全。”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江左盟连同其他大小帮派对东元会从各个方面进行了清剿,接连掐断了几条运输线,端掉了数个分会,逼得东元会的势力范围不断收缩,渐渐龟缩至东南沿海的几个重镇。期间梅长苏遭遇过三次行刺,两次由于明月楼故意放水被轻松打发了,还有一次东瀛人的刺客出手被蔺晨活捉,还没待审问便服毒自尽了,恨得蔺晨牙痒痒。

 

这日琅琊阁传信给蔺晨,说琅琊阁的船队出海归来了。

 

此时为了联络方便,加之廊州总舵尚未重建完成,梅长苏带着江左盟的人刚刚将据点移至江左盟离沿海最近的一处秣宁分舵中,离沿海的几个大港重镇都相去不远。蔺晨读罢,对梅长苏道:“唔,老爷子回来了,就在开州,我过去迎一迎。”

 

“蔺伯父回来了?这次去了大半年了吧?”

 

“可不,你拆了纱布不久老爷子就跑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丢给我,还有你这个不省心的。”蔺晨斜眼瞥他。

 

梅长苏无辜的眨眨眼:“我明明很听话的。”

 

“得了吧您呐,”蔺晨把信收好,把黎纲和甄平叫进来,嘱咐道:“我离开几天,你们两个可给我把人看好了,别给我整出什么纰漏。”

 

两人诚惶诚恐地应了,心里默默地吐槽,明明是我们家少帅,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蔺晨前脚刚走,宫羽那边后脚就传来消息,说东元会近来人员调动频繁,大小头目都向大浦集结,似乎要有什么大动作。

 

梅长苏当机立断要先下手为强,连夜开始调动江左盟中所有可以动用的好手和从其他帮派借调来的人,要趁着对方高层聚集一网打尽,最不济也是个擒贼擒王。

 

行动于第三天夜里开始,江左盟这边由季允带领一队强攻,由喜长老带领另一队埋伏在城外截杀,甄平奉了命去接应宫羽,要趁乱带她出来。

 

大浦城中的百姓并不知道当天夜里发生了一场近年来规模最大的帮派火并,黑夜伴随着雷雨掩盖了一切,这是双方正面对上以来干的第一场硬仗,双方损失都不小,江左盟这边胜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组织计划性强,加上还有明月楼的一部分人马做内应,东元会胜在高手不少,且身法诡异难以捉摸,一夜过去,江左盟虽然占了上风,但到底吃亏在人手不足,未能毕其功于一役,让一部分东元会残部突围而去。

 

另一边甄平并没有接到宫羽,只在约定的地方发现宫羽留下的密信,说东瀛人要向海上的根据地撤走,她尚未找到楼主的下落,要继续跟随他们行动。

 

“你说海上?”梅长苏眼皮一跳,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一直以来他们并没有找到东瀛人真正的老巢在哪里,如此看来,竟是在海上,难怪内陆上一直毫无所得。

 

梅长苏飞快地思考了一下,对甄平道:“近海我们不熟,去请运河青舵和海龙帮的人来。”

 

没一会儿运河青舵一个舵主和海龙帮的一个帮众进来,海龙帮的人常年在近海讨生活,梅长苏一问之下,得知附近海面上确实有一个岛,不过水文条件复杂,时常有船靠近就回不来,是以平日海龙帮行船都不往那里走。如今看来,恐怕就是东瀛人的海上根据地,那些回不来的船多半是被劫了。

 

海龙帮的人在地图上指了一个大概的方位,梅长苏一眼扫过去,离的最近的港口,就是开州,心里忽然漏跳了一拍。

 

梅长苏断然道:“传信给喜长老和各帮派的兄弟,速往开洲港口集结,请海龙帮的兄弟备船,务必将余寇斩草除根!”

 

待人都领命散了去,梅长苏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知道琅琊阁的船队出海归来就停在开州港,但应与此事并不相干,而且蔺晨只是去接老阁主,他与东瀛人也没打过照面,应当不会被裹挟其中。可千般理由也无法遏抑他没来由的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脱离他的掌控。

 

黎纲端了午膳进来时就见梅长苏在室内来回踱步,抬头见黎纲进来便问道:“蔺晨那边有消息吗?”

 

黎纲道:“还没有。”

 

梅长苏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焦躁的心情,黎纲见状不由劝道:“蔺公子不会有事的,公子先用膳吧。”

 

梅长苏摆摆手:“我吃不下,你们先吃吧。”

 

“这怎么行呢,”黎纲祭出杀手锏,“蔺公子走的时候可是嘱咐了的,按时用膳按时休息,您昨晚都一夜没睡了,再不吃点东西,别蔺公子好端端的回来,您却倒下了,这可怎么好呢?”

 

梅长苏沉默了一瞬,终于走到案前坐下。看了一眼饭菜,着实没有食欲,舀起一勺清汤,刚入口就被明明已经极淡的油腥激起了一阵恶心,一个没撑住吐了出来,连连咳嗽不止。

 

黎纲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给他拍背:“公子你怎么了?没事吧?”

 

梅长苏一手按住肋下,咳喘牵起了心口一阵阵窒痛,从廊州到大浦一路辗转过来,身体就已经很疲惫了,昨夜一夜未眠,眼下他也知道身体到了极限,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是绝对扛不下去的,当前的情形尚未到尘埃落定之时,蔺晨也毫无音讯,他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扶着黎纲缓了一缓,梅长苏喘息渐定,心口依旧抽痛,但尚可忍受,重新执筷,只挑了白饭一口一口慢慢吃了,好歹没有再吐出来。

 

黎纲一直在一旁担忧地观察梅长苏的脸色,见他只吃白饭,也不敢再劝他喝点汤,只得去倒了茶放在他手边。

 

勉强算是用过了饭,梅长苏也不肯上床歇息,只坐在案前对着地图出神,每半个时辰就要问一遍外面的消息。黎纲在梅长苏第四次打发他去查看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劝道:“此时距江左盟集结追击开始也不过大半天的功夫,恐怕此时也刚刚到港口而已,有什么消息也不会这么快传回来的,您躺下歇一会儿,一有消息属下一定立刻回报,行吗?”

 

梅长苏像是没听见,不言不动,于是黎纲也拿他没辙。

 

到了黄昏时分,梅长苏终于坐不住了,对黎纲道:“备车,去港口。”

 

“啊?”黎纲心里暗暗叫苦,苦口婆心地劝道:“这外面还下着雨呢,公子你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宜出行啊。况且您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梅长苏何尝不知道自己去了也没什么用,到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时候,什么计谋都已无用,如今他身无武力,去了也只能是个累赘。自从拔毒以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刻一样痛恨自己无用的身体。

 

“是啊,有什么用呢?”梅长苏喃喃道,失神了一刻,忽然握紧了拳,一拳砸在桌子上!

 

黎纲想起赤焰军曾经的英姿少年的传说,不由心中一恸,低声道:“少帅……”

 

梅长苏猛地抬头,严厉地盯了他一眼。

 

黎纲一惊,随即清醒过来,自知失口,当即笔直地跪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甄平就急匆匆的进来对梅长苏道:“喜长老他们到了开州港口,接到蔺公子留的信,说他已经带人去抄东瀛人的老巢了,让我们的人到了以后去接应,还留下了地图标示,喜长老他们已经上船出海了!”

 

“什么!”梅长苏大惊之下长身而起,却不料起的太急眼前黑了一黑,被甄平一把扶住,“公子别急,蔺公子身手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梅长苏现在知道从早上就觉得心慌的原因是什么了,可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蔺晨怎么会还先他们一步查到东瀛人的老巢所在的,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确认那人平安。

 

“去港口,现在,立刻!”

 

黎纲还待再劝:“您现在的身体真的不宜奔波,蔺公子说了……”

 

梅长苏终于怒了,冷声道:“你还记得你究竟是哪边的人吗?”

 

这话就有些重了,黎纲和甄平背上都有些冒冷汗,一时惴惴不敢言,只得听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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