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纳言

蔺苏再战一百年

【蔺苏】可盼我归来魂兮徘徊共携手(三十一)

一~三十

(三十一) 诛宵小 或率宾归王 (4)

 

听说苏监军有意传艺,想来偷师的人不少,晚上梅长苏收到了好几份交上来的作业,不仅有萧景睿和言豫津的,还有庭生的,甚至连列战英听说了,都忙里偷闲地交了一份上来。

 

梅长苏闲闲地翻了翻,当看话本似的跟蔺晨分享,毒舌地点评道:“嗯,庭生这个,纯属纸上谈兵,字写得有进步。豫津这个,没什么经验,倒还懂得扬长避短不谈细节,大局观还算可取吧。景睿这个,到底是江湖上混过的,还算有些实际的东西。战英这个,唔……”

 

梅长苏把唯一一份值得入眼的东西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没说什么。

 

蔺晨见了笑道:“怎么,高明的让你无言以对了?”

 

“倒不是”,梅长苏摇摇头,“没有一个字说错,都是些实在的东西,只是缺了些高屋建瓴的帅才,这些年他一直跟在景琰身边做副将,执行上是一等一的人才,只是什么时候能改了那婆婆妈妈的性子,才能独当一面。”

 

说着一边提笔在几份东西的背面开始写批注,一边道,“其实他们写的都不如你诶,少阁主真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少给我戴高帽子,我写的不都是你说的?”蔺晨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凑过去看他的评语,这人嘴上毒舌,笔下倒温柔的紧,有何值得肯定,有何不足,有何建议,都条条款款地写了。

 

尽管早知道这人的性子,蔺晨还是忍不住要说,“你这个心啊,真是操的长远。”

 

“江山代有才人出嘛,当年我的叔伯也是这么教我的,薪火相传,就是这个道理了。”

 

梅长苏写完了搁笔,心情甚好,对蔺晨道:“少阁主肚子里其实也有不少好主意的嘛,待会儿陪我去中军帐议事吧,有点子也别藏着掖着。”

 

“我才不去呢,你们那军事会议又冗长又无聊,听一次都快睡着了。”蔺晨断然拒绝。

 

“你也说了冗长了,那么长时间你就舍得把我一个人扔那?不陪我?”彻底把节操吃下肚的苏监军说得理直气壮。

 

蔺少阁主张口结舌,对每天都如此不要脸的苏监军表示投降,服了。

 

 

自从上一次平原遭遇战之后,渝军后撤至兖州城据守,北境军在雁山脚下扎营,两军一时陷入僵持。

 

中军帐中众将就下一步如何夺回兖州已经激烈地讨论了两个多时辰,按照传统的战法,此时自然应该攻城,也是多数人的想法,可梅长苏却不同意,“自古攻城战最是艰难,若有别的办法,应当尽量避免正面强攻,况且兖州是我北境第一大军镇,城池坚固,我们此行也并未携带大量攻城器械,强攻并无把握。”

 

“是啊,北境第一大军镇,那大渝攻城怎么就那么容易?”纪城军的王都督冷笑了一声。

 

在场的原兖州守军尚阳军都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住了没说什么。

 

梅长苏制止道:“好了,军备松弛也不是一军一将之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又有一个都统建言道:“我们熟知城中水道,若是派人摸进去在城中水源里下毒……”

 

梅长苏皱眉,还没来及说什么,蒙挚已经断然否决:“这是我大梁的城池,城中除了敌军皆我大梁百姓,如何能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万万不可!”

 

气氛一时有些冷,一边儿旁听的言豫津忽然插言道:“是不是可以……坚壁清野?”

 

梅长苏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这是冬季,你去清哪里的野?”

 

言豫津涨红了脸,讪讪闭了嘴。

 

梅长苏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另一个稳妥的办法就是两面分兵围城,由一军从距此最近的东北面宁城绕过兖州,与本部两面夹击,甚至可以围而不打,逼迫渝军放弃已经没有战略意义的兖州,只是要多花些时日。”

 

蒙挚沉吟道:“可是这样一来,就要兵分两路,另一路何人可以领军?”

 

梅长苏道:“你带禁军和纪城军在此,龙骧军和行台军跟我走,诸位以为如何?”

 

如此安排诸将倒是没有异议,这段时日以来谁才是军中真正的主心骨帐中诸人心知肚明,正都纷纷点头,却不料遭到了蒙挚的反对。

 

“这不行,太子钧旨,苏监军你不能离开帅帐出外领兵。”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楞了,一些不明内情脑子转得快的已经瞬间联想到太子是不是对这个监军尚有防备猜忌上去了。

 

蔺晨本来听得昏昏欲睡,到此刻方才有些清醒了,心里默默地给蒙挚点了个蜡,太没有说话的艺术了。

 

蒙挚话一出口也觉得语气不太对,往回找补道:“太子殿下也是担心苏先生的安危,切切嘱咐过的。”

 

梅长苏没想到萧景琰还真给蒙挚正经留了道钧旨,一时也犯了难,心道这不是掣肘么,皱眉缓缓道:“蒙帅当以战局为重,须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

 

蒙挚虽然为难,但立场仍然没有动摇的意思,“苏监军见谅,你不能离开帅帐,这不仅是太子钧旨,亦是本帅的底限。”

 

梅长苏默然,他知道景琰和蒙挚的爱护之意,更要紧的是蒙挚第一次抬出主帅的名分压他,他还真不能落蒙挚的面子,一时也想不到别的说辞。

 

蔺晨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努力凑出一张正经脸,插言道:“我说,明明是大渝进犯,我们防守,怎么听着倒过来了,变成我们攻城,他们守城了?”

 

几个都统莫名其妙地看了这人一眼,见是梅长苏的亲兵,给他几分面子,没把奚落的话说出口,人家占了我们的城池,我们当然要攻城,这么愚蠢的问题也问得出来。

 

梅长苏却眉心一跳,抓住了他的关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也并不想守城?”

 

“这次四方一道来犯,明显是有预谋的,而且现在看来十有八九主谋就是大渝,他们的野心可不止占个城池谈判讨点财货,明显是冲着裂土而分来的,怎么会甘心龟缩在兖州城里等我们去攻?”蔺晨摊手。

 

此言一出,蒙挚和列战英都缓缓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梅长苏已经快速调整了思路,接下去道:“没错,而且大渝以骑兵野战见长,守城非他们所长,如有可能,他们还是更想在野外与我主力决战,若是这样,引诱他们出城当非难事。”

 

蔺晨又补充道:“三天后会有大雪,要是想挖陷阱搞埋伏什么的可得抓紧了,大雪一来可以把痕迹都盖掉哦。”

 

“这你却是从何得知?”纪城军的王都督出言问道。

 

“这个嘛,自然是本少爷夜观天象……”

 

“好了”,梅长苏知道这人今天正经话的份额用完了,眼看着要进入胡说八道的节奏,赶紧出言打断他,“还是应当先仔细勘察过地形再做讨论”,说着向蒙挚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散了。

 

蒙挚接收到信号,颌首道:“天色已晚,今天就先议到这里,夜间各营也要提高紧惕,严格巡夜,谨防渝军袭营。”

 

待帐中诸人散去,蒙挚放下了主帅的架子,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梅长苏道:“那个,小殊你别介意哈,只是殿下就只郑重交待了我这么一件事,剩下都让我听你的,我实在不能违逆。”

 

“罢了罢了”,梅长苏叹了口气,“蔺晨说的对,分兵亦非上策,还是诱敌出城决战来的靠谱。”

 

蒙挚看向蔺晨,对梅长苏近来的精神身体状况也是很惊奇,不由把疑惑说出口,“蔺公子真乃神人也,不仅医术出神入化,还能预知天象,不过北境越来越冷,小殊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么?

 

“没问题啊,你们抓紧就行啊。”蔺晨轻飘飘地说道。

 

梅长苏怕他再口无遮拦下去,连忙起身告辞,笑道,“蒙大哥,这人嫌我们议事冗长无聊呢,我们这就先告辞了,明日待军务完毕,我随蒙大哥一起去勘察地形。”

 

说罢拽着蔺晨走了。

 

 

第二天梅长苏,蔺晨和蒙挚出去查看地形,身后还跟了一串小尾巴,言豫津和萧景睿和庭生都跟了来。

 

梅长苏在前面带路,领着众人一路向兖州西北方向去,蒙挚看他挺有目标的样子便问道:“你可是心中已有成算?”

 

梅长苏答道:“也不算吧,只是从前行军经过这里,听人说过兖州西北应有一个峡谷,地势险要,只是当时兖州不是前线,大军未曾在这停留,我也没去过,还是亲眼去看一看为好,或许根本没用也未知。”

 

蒙挚心中默默算了算这个从前是多久,暗暗咋舌梅长苏的记忆力。

 

一行人漫无目的地在荒郊野外的老林子里找了许久,也未见什么端倪,过午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当地的老樵民,那人一开始远远见了人影还慌慌张张地想逃跑,蒙挚等人以为这是渝军斥候,自然不能放过,人哪跑得过马,被追上了之后那樵民回头一瞧是梁军服饰,反倒站定不跑了。仔细一盘问才得知这人是兖州当地人,兖州陷落之后逃出城来,在城郊的山林里伐木打猎为生。蒙挚问他为何要逃出城,不呆在城中,那老樵民答道:“我家是军户,老伴死得早,就我跟我儿子两个,我也是老兵,我儿子也在尚阳军里当兵,撤出兖州的时候我本来想跟他们一起走的,谁晓得失散了,兖州也回不去,只好在这里瞎过过,你们来了就好咧!”

 

梅长苏又问他附近有没有一个山谷的事,那老樵民一听就知道梅长苏说的是哪个,拍着胸脯道,“你说的是五里谷嘛,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们去!”说着便引了一行人往五里谷去。

 

几人匀了一匹马出来让老樵民在前面带路,庭生跟言豫津共乘了一骑,梅长苏放缓了马落到后面和言豫津并骑,与他低声交谈。

 

“豫津,昨天你说的坚壁清野,即便现在是初秋,坚壁清野这种战法也是不可轻提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你看这老兵,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几代人都去当兵,兖州是军镇,像他这样的绝不在少数,坚壁清野对民生伤伐过甚,尤其是对像他们这样的军户来说,你懂吗?”

 

言豫津恨不得挖条缝把自己埋进去,涨红了脸喏喏应是。

 

梅长苏轻笑,“也不是说你不对,这个法子万不得已偶尔用之也往往能有奇效,只是在教你慈不掌兵之前,我希望能先教会你自古知兵非好战。”说着撇了一眼言豫津身前的庭生,“你也是,听见了没?”

 

一大一小两人一起垂头受教。

 

蔺晨在旁边看着梅长苏把他们教训的俯首帖耳的样子心里直笑,这人跃马扬鞭的样子,低眉浅笑的样子,指点江山的样子,为师为长的样子,每一个都那么生动,转而又想起这人低头吻自己脚背的样子,一时心都要化了。

 

不出一刻,老樵民带着他们穿过林子,前面豁然开朗,来到一处谷口。放眼望去,山谷约有五里长,确实符了五里谷之名,山谷两边坡度并不太陡峭,但也不是徒步能轻易爬上来的角度,梅长苏定睛看了一会儿,心里已有了计较。

 

“阿晨,你说三天后大雪,能具体到什么时候?”梅长苏偏头问蔺晨。

 

蔺晨想了想,“这个可说不好,午后到夜里都有可能。”

 

“会下多久?”

 

“至少一整天吧。”

 

蒙挚问道:“你在想什么?”

 

梅长苏指着山坡道:“若我们在此处谷口设伏,大雪积起,会覆盖掉行迹,只要能引渝军过来,切断谷口退路,再于坡上用零星火药,新雪松散,势必很容易引起雪崩……”

 

蒙挚听了微微抽了一口气,“你这是想不费一兵一卒活埋敌军,好狠毒的计策……”

 

梅长苏黑着脸瞪他一眼,“说得容易,渝军也不是白痴,要引他们过来想必要下些血本,谈何容易,回去得再好好计议一下。”

 

谷口山风凛冽,吹得几人披风猎猎作响,梅长苏觉得嗓子干疼,掩住嘴咳了一阵,放下手来护腕上已有点点血迹,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他是否安好。

 

梅长苏摆摆手示意没事,脸色也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蔺晨给他检查了一下,又让他张嘴查看了一下,也摆手表示没事,“天气太干冷了,他肺脉脆弱,有些表面出血,没事。别直接吸进寒风就好。”

 

说着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做成了个临时的头巾加面罩,把梅长苏的口鼻捂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对蔺晨露出哀怨的神色。

 

蔺晨像拍小狗头似得拍拍梅长苏的头:“乖,回去了。”

 

苏监军维持了一整天英姿飒飒的形象彻底打了水漂,在众人的簇拥下被裹成一个球回返驻地。

 

这天晚上蔺少阁主又在长林概略里加了一副名为五里谷的画,山谷形胜,北风怒号,坡顶这次有两人两骑,披风翻飞,极目远望,竟有天地寂寥之感。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唯愿伴君看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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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造大家都对打仗没有兴趣,lo主那点儿可怜的军事知识基本都来自三国演义江南和燕垒生,各种吃力不讨好地乱写......然而还是不想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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