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纳言

番外三 飞鸽传书

 

夏去秋来，在地球另一端吃喝玩乐了大半年的狼兔夫夫终于回到了三秋桂子中的江南。

 

梅长苏在“和蔺晨一块儿上学”这件事上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一回来就展现了高超的行动力，三下五除二用林殊的名字假造了档案和文凭，递交了入学申请，再找蔺校长开了回后门，正经八百地注册成为金陵大学医学院的一年级生。小蔺大夫已经有一堆学位在手，这回就随便申请了一个中药学，反正就是混个身份，主要任务是陪媳妇儿读书。

 

拿到属于自己的那张校园卡的时候，梅长苏简直乐开了花，拉着小蔺大夫逛校园，把能刷卡的地方都刷了一遍。从食堂刷到图书管，计算机房刷到实验楼，连教育超市都没放过。末了还傻乎乎地把两个人的校园卡放在一起摆拍。

 

小蔺大夫乐颠颠地表示这媳妇儿太好养了，一张校园卡就能哄好个把月。

 

这下两人的白天主要出没地点都变成了金陵大学，中午还能时不时的能来教工餐厅跟着蔺校长蹭点儿福利。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蔺校长跟两人说起上次悦悦捡，不，偷回来的那个蛋。

 

两人回来以后，把寄养在蔺校长那里的蒙蒙和鸽子们都领回了家，只是悦悦孵出来的小鸽子已经认了家认了主，跟蔺校长相亲相爱不肯走，和蔺校长家养的那一笼鸽子也已经打成一片。悦悦也不肯跟他的新养子分离，又舍不得主人，每天都在两地的鸽舍之间飞来飞去。

 

“小鸽子长得老可爱了。”蔺校长掏出手机秀鸽子。

 

梅长苏凑过来看：“咦？好像长得有点特别？”

 

“诶哟，这是只绿蓑鸽吧？”小蔺大夫一拍大腿，“卧槽这是濒危保护物种啊！”

 

“没错没错，你看这羽毛多漂亮。”

 

“绿蓑鸽是什么？”

 

蔺校长开始教学小讲堂：“你看这个羽毛是翠绿色的，有金属光泽，像披了个绿蓑衣一样，脖子的翎毛特别长，像长发披肩一样，最神奇的是，羽毛的颜色会随着光线改变，有光就亮亮的，没光就暗暗的，可罕见了。”

 

“悦悦这捡蛋的水平简直神乎其技。”小蔺大夫啧啧赞叹。

 

“果然好漂亮。有名字吗？”梅长苏问。

 

“有，叫翠翠。”蔺校长介绍自家宝贝儿。

 

梅长苏露出一个赞美的微笑，默默地在心里吐了个槽，给蔺家父子取鸽名的能力点了个蜡。

 

小蔺大夫忽然突发奇想：“哎对了，悦悦这么跑来跑去已经可以训练一下让他送信了耶，其余也可以好好训练一下，说不定还能去参加信鸽大赛拿个奖什么的。”

 

“鸽子真能送信？”梅长苏半信半疑。

 

“当然可以，这可是家传绝学。”蔺校长指示儿子，“回头我把注意事项发你，你可好好用心，别丢了我们老蔺家的脸，顺便传授一下长苏。”

 

“没问题！”小蔺大夫冲梅长苏挤挤眼睛，“让你见识一下现实版的飞鸽传书。”

 

 

小蔺大夫说干就干，当年傍晚就开始了训鸽子大业。

 

太阳落山之前，小蔺大夫和梅长苏拎着一笼鸽子出去散步，飞流跟在后面，看着一笼鸽子在眼前晃悠，又没胆子上爪，被撩拨的抓心挠肺。

 

绕到超市附近，小蔺大夫打开笼子把鸽子们放飞了，然后拉着梅长苏优哉游哉地去买晚饭食材了。

 

梅长苏看着超市门口还有些不知所措的鸽子们有点担心：“不会跑丢了吧？要不还是装个GPS吧？”

 

“放心啦，鸽子归巢是本能，丢不了的。”

 

买完菜两人回家上楼顶一瞧，除了悦悦，都回来了。

 

梅长苏指出自己的先见之明：“你看你看，丢了吧？”

 

“丢不了，我估计悦悦飞回我爸那儿去找他养子去了。”小蔺大夫冷静分析完，摸出手机给蔺校长发信息：悦悦跑丢了，上你那儿去了吗？

 

过了一会儿蔺校长发来一张照片：悦悦和翠翠依偎在一起

 

小蔺大夫扶额。

 

梅长苏为了鸽子们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回家捣鼓了一个小程序，给每只鸽子的脚环上加贴了一个GPS芯片，以便能随时掌控每只鸽子的踪迹。

 

训练了一段时间还真是卓有成效，大部分鸽子们已经能在摇铃的指示下往来于秣陵小区和蔺校长家之间，只除了翠翠。小蔺大夫解释：毕竟不是纯信鸽种，记性不好也是正常的。

 

 

这天蔺校长用鸽子给两人送了张纸条：明天大一新生的国防安全知识讲座，你们院你聂叔叔来，别逃课。

 

“国防安全知识讲座？这是什么东西？”梅长苏表示好新奇。

 

“我哪儿知道，我也没在国内读过大一啊。”小蔺大夫一摊手，“反正大一嘛，就是有各种各样的普及讲座啦，动员啦之类的。”

 

“逃课？原来还可以逃课吗？”梅长苏在一句话里发现两个新大陆。

 

“逃课的不是好孩子。”小蔺大夫先义正言辞地表明了立场，然后摸摸下巴，“不过嘛，没逃过课的不叫上过大学呀。”

 

“原来这大学读的这么轻松。”梅长苏连连摇头叹气，“逃课？我以前想都没想过，想一下都会被聂叔叔打死的吧……”

 

“聂真以前还是你教官？”

 

“是啊，教官之一。”

 

“他知道你跑来上大学了吗？”

 

“没跟他说过呢。”

 

“嘿，不知道他明天看见你什么表情。”

 

 

第二天当聂真走进教学楼102阶梯大教室的时候，全院学生都小小地倒吸了一口气，随后好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好帅好帅好帅！”“帅大叔！”“心心眼！”“好有军人气质！”“大叔我的嫁！”

 

小蔺大夫也跟着吹了声口哨，对梅长苏咬耳朵：“没见过他穿军装呀，他原来也是军籍吗？”

 

“对，我们都有军籍的，只是平时没机会穿而已。”梅长苏回咬耳朵，“穿出来就是为了震慑我们这帮小毛孩。”

 

“咦？我也没见过你穿诶，要看！”小蔺大夫想象了一下台上的聂真替换成自家小白兔的脸，顿时心神荡漾开去。

 

“以前都存在部里的柜子里，不知道丢掉了没有，我来问问景琰。”梅长苏翻出手机给萧景琰发短信。

 

聂真进来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蔺晨和梅长苏，微微挑了挑眉，神色不动，走到讲台前翻开一本花名册，说：“你们辅导员特地嘱咐我点个名，不是我想为难你们。”

 

台下一片哄笑。

 

聂真一目十行地翻过花名册，状似随意地说：“抽点几个意思一下吧，蔺晨？”

 

“到！”小蔺大夫笑眯眯地举手。

 

聂真看了一眼下一个名字，嘴角不可察觉地抽搐了一下：“林殊？”

 

“到！”梅长苏笑眯眯地举手。

 

“咳咳。”聂真清了清嗓子，又随意抽点了几个，合上花名册开始讲座。

 

内容还挺吸引人的，都是真实案例改编，隐去了具体的人事和时间，底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听得聚精会神。

 

讲座结束之后梅长苏被聂真一个短信叫到教职工休息室训话。

 

聂真：“你们这又是搞什么名堂？”

 

“上学呀。”梅长苏秀了一下自己的校园卡。

 

“林殊？”

 

“大梁叫林殊的有2800多个，怕啥，我改过年龄了。”

 

聂真无奈：“玩吧玩吧，你开心就好，别太累了。”

 

小蔺大夫把人搂住：“我家长苏念个书不费吹灰之力。”

 

 

萧景琰那边倒是挺有效率的，第二天就快递来一个盒子，里面是林殊当年留在部里的军装，后来被他带回了家一直保存着，没人问起也就忘了这事儿。这会儿梅长苏一提起，萧景琰立马从柜子里翻了出来物归原主。

 

军装一收到梅长苏就被催着换上。穿上身一比划，挺拔瘦削，中校军衔闪亮，就是略大了一圈。

 

梅长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了：“真是的，这衣服就穿过两次，第一次是拿到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了，军衔换过几次我都没亲眼见到过。”

 

小蔺大夫从后面抱住他腰，头搁在他肩膀上一起看镜子：“跟你们混了几个月，看来干你们这行的混到中校衔也挺少见的哦？”

 

“你倒是懂得行情了？”梅长苏笑，“是，再往上，一般就要等退休以后走到台前明面上才有可能了。”

 

小蔺大夫捏了捏他的腰，比划了一下宽出来的部分：“啧，给你设定个目标，年内长点肉，长回原来的尺寸。”

 

梅长苏失笑：“以前那是肌肉，现在你是要我养膘吗？”

 

“养膘就养膘，反正都是肉。”

 

“那是脂肪组织。”梅长苏提醒他。

 

“诶哟哟，上了两天医学院就开始在医生面前嘚瑟了是吧？”小蔺大夫上手捏了一把没几两膘的腰。

 

“痒死了，快放开。”梅长苏一闪身推开他，“好啦别玩啦，我要看书了。”说着要把衣服脱下来。

 

小蔺大夫一把摁住：“不行不行不许脱，穿着，今晚都不许脱。”

 

梅长苏只好无奈地穿着笔挺的军装坐在那儿抱着一本系统解剖学啃。

 

小蔺大夫哼着歌儿去做饭了。

 

溜溜达达玩回来的飞流看见梅长苏换了一身新衣服万分好奇，围着他蹭来蹭去，试图在主人的新衣服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军装裤子上被蹭了一堆的白毛。

 

吃过晚饭，学霸长苏宝宝继续抱着解剖学啃啃啃，一边要求小蔺大夫进行家教辅导。

 

已经洗的白白的躺在床上的小蔺大夫有点儿不满，自从他家宝贝儿上了医学院，他已经要和书本争宠了。

 

“好啦宝贝儿别用功了，还预习呢？这是中学生才干的事儿好嘛？明天上课会讲的啦。”

 

“不行不行，快告诉我神经节到底在什么地方？有点儿想象不能诶。”小白兔完全沉浸在解剖学的世界里。

 

“神经节嘛，就在这个位置。”小蔺大夫从床的这头爬过去，把手伸进军服下面，滑到脊背上，轻轻一按。

 

“嘶！”梅长苏缩了一下。

 

小蔺大夫继续上下其手，从尾椎骨一路摸上去：“这里是腿部的传入神经。”——按一下

 

“嘶……”

 

“这里是躯干传入神经。”——按一下

 

“噢……”

 

“这里是上肢传入神经。”——按一下

 

“嗯……”

 

“脊髓在这里截断的话，会高位截瘫的哟？”——按一下，“有没有酥麻的感觉？”

 

“嘶……”

 

梅长苏被他按的全身都软了，不得已抛弃了系统解剖学，被小蔺大夫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还没干什么呢，小蔺大夫的手机欢天喜地地唱了起来：“舒克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

 

小蔺大夫没好气的抓过手机正准备摁掉，一眼瞥见来电显示是老爹，认命地接起来：“爸，您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我！”

 

那头蔺校长比他还没好气呢：“叫你们回来吃饭！就这样放我鸽子？老人家做了一桌子菜守空巢的孤独寂寞你们懂吗？！”

 

“嗯？？？”小蔺大夫摸不着头脑，“您什么时候叫我们回去吃饭的？我怎么不记得？”

 

“我让翠翠给你们送信的呀！”

 

“诶？？？我查过鸽舍了，没看见呀？什么时候？”

 

“3点钟的时候！”

 

小蔺大夫看了看表，都九点了。

 

“您干吗让翠翠送……您不知道它路痴吗？”

 

“……快去找！”

 

小蔺大夫无奈地爬起来：“是是是，有GPS呢，一定帮您找回来。”

 

梅长苏坐起来把衣服拉拉好，摸出手机开始搜索翠翠的GPS定位，定位追踪记录显示，翠翠在下午3点多围绕秣陵小区转了三个圈以后停留在隔壁小区里再也没有移动过。

 

两人只好穿上衣服出门找鸽子，顺便带上飞流。

 

顺着GPS的指示两人找到了隔壁小区里。隔壁小区都是联排小别墅，倒是给寻鸽提供了便利，起码不用从一楼爬到楼顶。

 

信号最终停留在两栋房子之间。

 

上下左右看看，完全没有踪迹，那只能是在某一栋楼里或者楼顶了。

 

“该不会是被炖着吃了吧？”梅长苏做最坏的预想。

 

“啧，你以为都像你一样？见着鸽子就只想着炖汤喝？”小蔺大夫撇撇嘴，拿出鸽舍里的一把稻草给飞流闻了闻，又给它看了看翠翠的照片。

 

“你真以为飞流是警犬哪？”梅长苏不以为然。

 

飞流歪着头闻了一会儿，对着左边的房子“嗷嗷嗷”叫了几声。

 

梅长苏一呆：“真的假的……”

 

“死马当活马医嘛，我们要相信飞流。”

 

说着小蔺大夫上前去按门铃。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狐疑地打开猫眼：“你们找谁？”

 

小蔺大夫把穿着军服的梅长苏往猫眼口拉了拉，以示身份清白：“您好，我们来寻找走失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您见过这只鸽子吗？”说着递上手机照片贴在猫眼口上。

 

那中年男人开了门：“啊，没错，我们确实捡到这只鸽子，飞到我家来了呢，我媳妇一查，还真是濒危保护动物。”

 

“啊太好了，您可以物归原主了吗？重金酬谢！”

 

“不行。”中年男人一脸严肃，“这是国家濒危保护动物，我们要把它上交给国家。”

 

梅长苏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同志您好，我代表国家接受了。”

 

“你？”那中年男人犹豫地看了一眼梅长苏，有点被军衔唬到。

 

“对，这是我们军用信鸽实验基地的鸽子，训练中不慎走失，不信您看它脚上还有我们基地的GPS。”

 

“哦……是这样……”那中年男人信了大半，跑回屋里去把翠翠抱了出来。

 

翠翠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见小蔺大夫立刻扇扇翅膀扑进怀里——饲主关系验明正身。

 

梅长苏一本正经地掏出一个小记事本：“同志，您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基地要予以嘉奖。”

 

“不不不，为国家做贡献是我们每个市民应尽的义务。”

 

“代表国家感谢你！”梅长苏收起本子跟他握了个手。

 

 

翠翠被装进了笼子里，由飞流叼着，跟着两人往回走。

 

小蔺大夫一路上眉飞色舞地跟蔺校长汇报他家长苏的英明神武和演技爆表。

 

蔺校长忧伤地想：还是不要再让翠翠送信了。

 

小蔺大夫把翠翠送回鸽舍让悦悦去抚慰养子受伤的心灵，转回来继续扑倒小白兔。

 

“宝贝儿，我要把我也上交给国家。”

 

“代表国家接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