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纳言

蔺苏再战一百年

【蔺苏】可盼我归来魂兮徘徊共携手(九)

跑个剧情两章都打不住……看来还得有个(下)

可是不跑剧情就不能谈情说爱,正剧向就是如此泪流满面

      四        

(九) 此后人间多风雨 (中)

 

出发那天蔺晨也跟着去了。琅琊阁对外接洽多由门下的执事出面,除了有私交的朋友,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神秘的琅琊阁主人究竟长什么样子。江左盟的人从未和蔺晨打过照面,梅长苏只说这是个朋友,也便无人在意。

 

刚到廊州,就听说现任宗主两天前伤重不治,总舵缟素治丧。喜怒哀乐四大长老除了喜长老,另外三个也都有所伤损,喜长老去了琅琊山,总舵只剩下哀长老强撑着主事,生意大多停滞,堂口关了大半,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四大长老一合计,眼下的情形也不能更坏了,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请梅长苏代行宗主令。

 

梅长苏做的第一件事,是和喜长老与哀长老细细梳理了一遍江左盟现存的所有资源和有生力量,第二件事,便是让喜长老安排联络江左一带的大小帮派,寻求会盟一事。

 

江左盟做水运生意起家,控制了江中下游的多个转运码头,最盛时曾在八个大镇有过分舵,自从在临州与东元会的交锋中落败,最重要的临州与廊州码头落入东元会之手,便一蹶不振。

 

“江左盟的长处与短处都很明显,”梅长苏分析道,“我们有人有船,货没了可以再来,只要人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可惜盟里真正的高手不多,除了季舵主和几位长老,缺少可以镇场的人。”

 

喜长老道:“没错,其实就连季舵主也是因为因为宗主与他有恩,才留在江左盟做个舵主的,否则以他武当内门弟子的身份和修为,也不会屈就在此。”

 

梅长苏道:“所以我们下一步的方针也很明确,收拢所有人手,集中力量,攻其一点,先拿回临州码头。”

 

哀长老仍然沉浸在方才听到梅长苏描绘的“大江左同盟”的蓝图的震惊中,闻言道:“梅公子方才不是说,要联合江左各方重建新秩序,为何不先会盟,待盟约达成,再一举攻之?如今仅凭盟里这点人手,恐怕有些捉襟见肘吧,若是再败一场,不等会盟,江左盟就不复存在了。”

 

梅长苏道:“哀长老,会盟这件事,只能是锦上添花,而不可能是雪中送炭。如今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的只有江左盟,其他帮派虽然也各有损失,可尚未到生死存亡之际。不到屠刀悬颈,他们是不会倾力相助的。故而若想达成此盟,江左盟必须第一个出头,并且做出拿得出手的成绩来。况且,会盟之前,战果是自己的,会盟之后,蛋糕可就要大家分了。”

 

喜长老微微点头,“梅公子说的在理。”

 

哀长老之前多少还觉得梅长苏一介文弱白衣,这些构想有些纸上谈兵了,听此洞悉世情之言,印象大为改观,虚心求教起来:“既如此,当何时动手?”

 

“越快越好,最好能赶上头七之日,以哀兵之势一鼓作气,为宗主报仇雪恨。”

 

两人皆颌首领命,各去安排人手不提。

 

 

奔波了一整日到廊州,又与江左盟上下人等一一交陪,理清人事,定计定策,到此刻梅长苏已经有些体力透支,方才精神高度集中还没觉得如何,待喜哀两长老离去,才觉得眼前发暗,耳鸣不已,只得慢慢伸手扶住面前的案几,待这一阵眩晕过去。

 

一边的黎纲见梅长苏忽然脸色雪白,呼吸急促清浅,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还没等他纠结出来是先把梅长苏扶到床上还是先去叫蔺晨来,蔺晨就推门而入了。

 

从黎纲手里把人接过来揽在怀里,略略一搭脉,就知道问题不大,蔺晨冲黎纲挥挥手道:“行了你去吧,没大事,就是有些脱力,睡一觉就好了。”

 

“真没事?”黎纲还是禁不住担心,“这……不用我守夜吗?”

 

“有我在,要你干嘛?”蔺晨不在意的答道。

 

黎纲默默地领会了一下“有我在”的含义,听话地走了。小半个月相处下来,他已经基本领会了一些准则,比如蔺少阁主的话不一定靠谱,但蔺大夫的话绝对是圣旨,万万违逆不得。

 

就着蔺晨的手喝了一碗参汤,梅长苏渐渐缓过劲儿来,耳鸣渐止,眼前依旧发花,索性闭目养神。

 

蔺晨道:“我说你也悠着点,我不想总给你用药,是药三分毒,这两年你药吃的够多的了,早伤了脾胃,不能好好吃东西就更好不了,这么下去是恶性循环你不知道么?”

 

梅长苏闭目赔笑:“是是是,下不为例。”停顿了一下又不甘心地补上一句,“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不是你教我的么?”

 

蔺晨差点想抬手给他一个爆栗:“哟,我还得夸你活学活用融会贯通是不是?”

 

梅长苏低笑几声。

 

蔺晨没好气地想把人抱起来扔去床上,却突然被梅长苏抓住了手臂阻止他。

 

方才嗡嗡的听不真切,梅长苏以为黎纲还在一边儿,他们到自己身边还没多久,这点儿面子他还是要的,要是当着他们的面被蔺晨公主抱了,那可真是威信碎了一地。

 

蔺晨却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耳边低笑道:“放心,都出去了,早没人了。”

 

梅长苏这才松手。

 

蔺晨替他宽去了外衣,用热水擦了擦手脸,扶他在床上躺下。这些个伺候人的事情以前是万万没可能发生在蔺少阁主身上的,如今做来却如行云流水般娴熟,不觉半点违和。

 

沾了枕,梅长苏依旧皱紧了眉头,喃喃道:“头疼……”

 

“说那么多话,不头疼才怪。”

 

“我现在除了脑子还好使,巧舌还好用,已经无所依仗,不说不想,还能做什么呢?”梅长苏低声道。

 

“有我呢,瞎想什么,快睡。”蔺晨把他的手从头上拿下来放进被子里,不轻不重在头上按了按几个穴位。不知是话管用还是按摩管用,很快梅长苏就鼻息微微陷入了沉睡。

 

蔺晨伸手抹开梅长苏微蹙的眉心,轻笑一声,也在旁边躺了下来。江湖险恶,他自是深知,梅长苏初入江湖,即便再有如何的智计,也改变不了武力全无的事实,在他身边没有足够的自保力量之前,蔺晨是万万不能放心放他一个人的,万一碰上哪个不长眼的发生点儿意外,他一年多的心血岂不尽付东流?

 

 

接下来的几天,江左盟的几位长老和供奉好生见识了一番梅长苏合纵连横的本事。廊州附近包括错刀门,平远镖局,运河青舵等在内的七八个大小帮会都被梅长苏说动,表示愿意加入。路途远一些的面谈尚需时日,也大都在信中对此提议表示有兴趣,攻守同盟倒在其次,贡金互免一项,对于掌握了很大一部分水路民运资源的江左盟来说,可以说是出让了巨大的利益,很难不让人动心,当然前提是江左盟还能恢复往日的辉煌的话。

 

江左盟宗主头七那日,江左盟在廊州城内声势浩大地为宗主出殡,之前就已经放出话来,誓要为宗主报仇雪恨。一时间廊州城里风声鹤唳,都以为江左盟要与东元会再发生一场火并。然后头七当天,却并没有发生血流成河的场景。出殡队伍一路行至江畔,大做了一场法事,而后按照帮中规矩,在船上将死者遗体火化之后,盛骨灰于盒,沉入江中。围观的百姓从早上一直看到日落,凑了好大一场热闹,东元会当然也得了消息,在码头严阵以待,但江左盟并无过激举动,又有大批围观百姓,双方并未起冲突。

 

然而就在当夜,临州附近的江面上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水战,东元会两艘运送丝绸的船被劫,随后江左盟的人冒充了东元会的人,驾船驶入临州码头,与岸上埋伏的另一波人里应外合,打了东元会一个措手不及。

东元会本来防备着江左盟在廊州反扑,调集了大多好手在廊州待命,却没想到江左盟会玩儿这一手,当下恼羞成怒,派出大量东瀛杀手在廊州对江左盟的总舵进行疯狂报复,谁知杀进总舵才惊觉江左盟廊州总舵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灵堂,前两天出殡的人仿佛都人间蒸发了一般。上下翻捡了一阵,毫无所得的东瀛人不得不沮丧撤退,最后还不忘放了一把火泄愤。

 

东元会退出后不久,忽听江左盟总舵内院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腾起黑烟滚滚,东瀛人这才惊觉原来内院竟然埋伏了火药,幸好他们出来的早,这会儿惊出一身冷汗。

 

两个时辰后,廊州江面下游五十里左右的一艘挂有运河青舵标识的货船上,得到最终回报的梅长苏脸色很不好看。

 

出殡之后,江左盟的所有有生力量都投入了临州之役,总舵只剩下一个空壳,已无自保的力量。依着与运河青舵私下达成的协议,梅长苏将总舵内的老弱妇孺尽皆疏散,主要人员都转移到了这艘船上,又从运河青舵高价购来了一批黑火,埋伏在总舵灵堂内,静候东元会的报复上门,本想借此重创东瀛人的有生力量,却不想人家来是来了,火药炸也炸了,却炸了个空,着实让人气闷。

 

“季舵主!”梅长苏沉声道,“临州那边,盟中出尽了所有的家底,都没有让你参与,就是为了让你守在总舵,保证今日火药的布置不出纰漏。若来的是归顺了东元会的普通帮众,便不要理会,若来的东瀛人,务必斩草除根!在敌方眼皮子底下点火,此事非高手不能为之,这才将你留到最后,怎么到头来东瀛人毫发无损,倒让人家点火,炸了我们自家的总舵,对此你作何解释?”

 

季允自知理亏,站在厅下沉默不语。

 

厅内的气氛一时僵住。

 

哀长老见状,出言缓和道:“想必是一时没掌握好点火的时机,被东瀛人抢了先,也是有的。此役于我江左盟已是一场大胜,些许失误,便也罢了,无须放在心上。”

 

“无须放在心上?”梅长苏冷冷瞥了他一眼,“哀长老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大谬!这才刚刚开始,我们与东元会和明月楼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不将他们彻底铲除,江左盟永无宁日,如此大好的一个机会,出其不意,可以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却被平白放过了,日后他们有了防备,再想有这样的机会,谈何容易!”

 

这短短几日间,江左盟上层,包括黎纲和甄平在内,都见识了话本传说里才能看见的现实版的合纵连横,声东击西,虚实相和,诱敌深入,早已对梅长苏佩服的五体投地,奉若神人,临州一场大胜救江左盟于水火,更是让他在盟中上下威信卓著,如今他一个外人在厅上冷声质问江左盟的骨干舵主长老,上下也没有一个人敢呛声。

 

“季舵主,你玩忽职守,炸毁了盟中总舵,放过了敌人的有生力量,等同于增加了盟中弟兄以后不必要的伤亡,若季舵主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怪不得我公事公办了。”梅长苏转向喜长老,“喜长老,盟里的规矩,应当怎么办?”

 

喜长老被问到头上,一时有些为难:“这……”

 

厅上的季允脸色一时红一时白,终于开口道:“是我的不是,甘愿盟规处置。”

 

哀长老皱眉道:“季舵主究竟有何难言之隐,为何不能明言?”

 

季允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来的人中,除了有东瀛人的杀手,亦有明月楼的人,其中有一人,是我结义的兄长,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不能下杀手。”

 

“明月楼的杀手?”喜长老皱眉,“你怎会和他们认识?宗主就是死在明月楼的杀手手中!之前你为何不说?”

 

“之前来行刺宗主之人并非我兄长。”季允叹了口气,“我兄长虽身在明月楼,却绝非残忍嗜杀之辈,我着实没想到这次他也会来。无论如何,当年救命之恩不假,兄弟之义不假,今次我对不起盟中弟兄亦不假,世事难以两全,只得我一身承担,要我以性命相抵,也绝无怨言。”

 

梅长苏断然道:“既如此……”

 

“梅公子!”

 

“梅公子且慢!”

 

“等等!”

 

一时间厅上诸人纷纷跳出来求情,说看在往日功劳并且事出有因,从轻发落。

 

梅长苏皱眉不语。

 

此时蔺晨从厅门口飘过,给梅长苏递了个眼神。

 

梅长苏收到了,也明白蔺晨的意思,却不明白他的理由,但出于本能的信任,他还是照蔺晨的意思,顺着众人的台阶下了,“既如此,今次念在季舵主往日辛劳,且事出有因的份上,暂且记下。此次盟中死难的弟兄,一应丧仪都由季舵主负责,每人灵前烧手抄经一份,你可有异议?”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季允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到江左盟仅仅七日的年轻人,低声应了个是。

 

当晚,蔺晨和梅长苏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喝酒,当然,蔺晨手里的是上好的汾酒,梅长苏手里的是兑的已经几乎闻不到酒味儿的竹叶青。

 

“想不到你竟然不晕船,我真是白备了药。”蔺晨啧啧称奇。

 

梅长苏失笑:“我为什么一定会晕船?你竟不知道我也是打过水战的人吗?”

 

“咦?是吗,这个还真不记得。”

 

梅长苏微笑:“当初一上船也晕,吐着吐着就好了。”

 

抿了一口竹叶青,梅长苏问起白天的事:“当时你为何要拦住我?”

 

蔺晨道:“我若不拦你,你打算如何?”

 

梅长苏道:“他纵有千般理由,因私害公就是因私害公,若不严加惩处,日后人人皆可效仿,岂非后患无穷?”

 

蔺晨道:“可他占住了一个‘义’字,你就不能把他当真如何。”

 

梅长苏皱眉,“占了‘义’字又如何?还能抬得过理去?”

 

“长苏,这就是江湖和别处最大的不同了,江湖上一个义字大过天,很多时候都是是义在理先的,正邪对错都不要紧,可若失了信义,就会被人唾弃,无法在江湖上立足。这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真意,看看那个季允就是最好的例子,明白了没?”蔺晨找回了场子,得意地干了杯中酒。

 

梅长苏拧眉沉思,“你是说,江湖上混,只讲义气,不讲道理?”

 

蔺晨大笑:“虽然没那么极端,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领会精神。”

 

这个精神很显然被梅长苏深刻地领会并且付诸实践了,日后江左盟发展成为一个明面上奉公守法和睦团结铲奸除恶,而实际上毫无理由的无限护短的帮派,就不足为奇了。

 

廊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官府上门查问。江左盟将责任一股脑的推给了东元会,只说是东元会欺人太甚,结合日前江左盟给宗主出殡闹得沸沸扬扬,官面上也相信了这个说法,而且炸的是江左盟的产业,并未殃及到周围的百姓民居,官府也便没有多做追究,反而因为华夷之别,多少有些同情江左盟的损失来。

 

而江左其他尚在观望中的帮会,听到的版本则是江左盟巧施连环计,夺回临州码头,又以总舵做饵守株待兔,用火药炸的东瀛人伤亡惨重狼狈而去。有了这次大胜的底气,会盟一事很快被摆上议事日程,“大江左联盟”的第一次盟会仍是在船上进行,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一艘江左盟最气派的大船,招待八方宾客。

 

众人关起门来讨论了两整天,对梅长苏提出的一系列议案大加赞赏,只是对于把东元会赶出江左之后的利益再分配的细节七嘴八舌的争了整整一天,仿佛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一般。见识了梅长苏在此次事件中的手腕,各帮会也都同意派出一部分人手听从梅长苏的调遣以铲除东元会,同时共享情报。两天后,第一个跨帮会的商业武装合作组织出炉,成为了日后天下第一大帮的雏形。


继续again,副标题来自偶像椴公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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