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纳言

蔺苏再战一百年

【蔺苏】可盼我归来魂兮徘徊共携手(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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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此血仍殷 


这一次醒来,两个大夫都没骂他。

 

梅长苏坐在榻上盯着摇曳的烛火出神,心想他的魂火终究也要燃到了尽头。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当年在琅琊山上拔毒的时候,几乎每一天都被那种阴冷的死亡的味道所包围,如今这种阴冷的味道又泛了上来,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大概是逃不过了。

 

梅长苏掰着手指头给蔺晨算,说他还不能死,说他还有多少事情没做完,说景琰,谢玉,夏江,聂锋,夏冬……

 

“没有事情要做了,长苏”, 蔺晨一把按住他的手打断他,“没有事情要做了,该做的你都做了,接下来你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安心等,听我的。”

 

梅长苏安静下来看着蔺晨。

 

“夏江交给我料理,聂锋有我和老晏照顾,和东宫后续的接洽也有我看着甄平他们,江左盟就更不用你操心了,你现在只要管好你自己,就是对这一局最大的贡献了,你说呢?”

 

梅长苏静静望了他一会儿,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勾唇角,“好啊,快叫黎纲和甄平进来,这苏宅上下从今天起听主母的吩咐。”

 

蔺晨在他手上掐了一把,赠他一个白眼。

 

 

接下来的两天里,蔺晨和晏大夫就治疗方案进行了友好的,严肃的,学术的,实践的激烈交流,还时不时把病人拉过来现场采集数据,一会儿让连续深呼吸,一会儿点住穴位不让吸气,直把梅长苏折腾的奄奄一息,看的黎纲和甄平心惊胆战的,生怕两位神医还没争出个结果宗主就给他们折腾的不行了。

 

战斗了两天,最终还是晏大夫表示服了:“行行行,你的人,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呀?”

 

于是两人埋头捣鼓了一碗东西端到梅长苏眼前。

 

蔺晨多少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道:“长苏,虽然我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医家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咱们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后面的事情我会给你负责到底,这苏宅上下,甚至是江左盟,我都能帮你兜着,只一条,萧景琰那一摊子我是绝对不会替你收拾的,所以你若是放不下,最好是乖乖活着自己去收拾,听见没有?”

 

梅长苏微笑道:“好。”

 

“唔,还有飞流,我跟你说……”

 

蔺晨刚想回头找飞流,就觉得手上一轻,一惊回头,梅长苏已经接过碗来一饮而尽,还对他亮了亮碗底。

 

“喂……你!”蔺晨目瞪口呆。

 

梅长苏低笑,把碗塞回蔺晨手上,“别想了,我信得过你的医术,我不会死的。”

 

“你对我的信心倒是比我自己还足呢,承蒙错爱!”

木已成舟,蔺晨恨恨地收了碗,这人有时候鸵鸟起来怂得可恨,有时候决绝起来又果断得可怕,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之后梅长苏陷入昏睡,蔺晨还真就当仁不让地当起家长来了。

 

天牢东窗事发,一群热血上头的人被他三言两语给打发了,之后聂锋过来对他大礼致谢,蔺晨老神在在心安理得地受了,脸不红心不跳。

 

聂锋再拜,蔺晨这回闪身躲了,说你干嘛呀?

 

聂锋口齿不清地比划了半天自己,卫峥帮他翻译,聂大哥这是谢你替他解毒。

 

“哦,没事,不用谢我,你的诊金长苏付过了。”蔺晨不在意地挥挥手。

 

聂锋又再拜了一次,蔺晨莫名其妙,“这又是为啥呀?”

 

聂锋指了指主屋,又对着卫峥说了一通,卫峥再帮他翻译,聂大哥应该是想替少帅谢谢你。

 

“哦,这个就免了,我的人,不用你谢。”蔺晨替他纠正了一下归属关系,“该是我替他谢谢你才对。”

 

聂锋有点儿懵。

 

 

第二天清晨,睡眼惺忪的飞流从梅长苏榻前爬起来,认真地看着蔺晨给他苏哥哥喂水。

 

被孔雀尾巴追了一晚上的飞流做了大半宿的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各种鸟拼命地逃跑,却怎么也甩不掉身后紧追不舍的一只狞笑的鸽子。蔺少阁主用实际行动向众人展示了他对目前苏宅第一高手飞流小朋友的淫威犹在。

 

一天一夜过去,梅长苏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没一会儿晏大夫进来,对蔺晨道:“白天有我,你也别跟这儿盯着了,去睡会儿。”

 

蔺晨没动,低笑一声,问道:“老晏啊,你说我要是选错了咋办咧?”

 

晏大夫很冷静地指出事实:“你要是错了昨天他就该死了,既然到现在还能喘气儿,显然能醒过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唔,说的也是。”

 

飞流突然抬起头认真道:“不死!”

 

蔺晨撇了飞流一眼,笑,“你懂什么是死?”

 

飞流认真点头:“睡了,不腥。”

 

蔺晨倒有点意外,看了一眼沉睡不醒的梅长苏,又看了一眼飞流认真而镇定的表情,心下失笑,看来长苏的教育功力还真是有所长进。

 

“你苏哥哥大事未竟,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嗯!”飞流点头,又重复道,“睡了,不醒,死了,明年再来!”

 

蔺晨和晏大夫面面相觑。

 

蔺晨满头黑线地想长苏这是给飞流讲的鬼故事吗?等他醒了真得好好讨论一下飞流的教育问题!

 

 

梅长苏一直沉睡到了下午,所有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有人来问蔺晨梅长苏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蔺晨感受着手下越来越强的脉动,笑眯眯地敷衍众人:快了快了。

 

掌灯时分,蔺晨忽有所感,晃进屋来,拨开榻前众人,又搭了一下脉,然后握住了梅长苏的手,忽然倾身吻了一下那人的眼睛。

 

梅长苏眼皮微颤了几下,竟然真的在众人惊奇的注视下睁开了眼。

 

蔺晨笑眯眯地道:“欢迎回到人间。”

 

 

梅长苏这回醒来气息好了很多,不再如前几日一般稍微劳动一下就气促心悸动辄昏倒了,不过显然此时苏宅已经大权旁落,黎纲和甄平都熟门熟路地向蔺晨回报,梅长苏只有在一边儿听着的份,还真是新奇的感受。

 

看着蔺晨一人身兼数职还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梅长苏不是不羡慕的。蔺晨处理事情完全不是自己那种事必躬亲的风格,而是大胆放权下去只抓重点,不过想想也是,若非如此,偌大的琅琊阁在老阁主整天出去玩少阁主整天跑廊州的情况下怎么能运转至今?梅长苏不是不想学,只是当真学不来。蔺晨这样举重若轻的风格来自他天生性格里的洒脱,而自己却是无论如何洒脱不起来的人,背的东西太多,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只能一边儿羡慕着,一边儿心甘情愿地被某人嘲笑。

 

就这样安安稳稳地休养了几日,梅长苏终于被蔺晨放出门去东宫送个礼。走之前蔺晨又戳了一次这只鸵鸟埋在沙子里的脑袋,说你好好想想,早点坦白,争取宽大。梅长苏喏喏应了,一路到了东宫,发现有外人在,心下松了一口气,给自己找了个拖延的理由。

 

可事实证明拖延症是要不得的。

 

一番试探之下,身份竟然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曝了光,而景琰居然也学会了演戏骗他!一时梅长苏只觉得身上的皮骨又被血淋淋地扒了一次,已经顾不上礼仪场面,近乎狼狈地逃离了东宫。

 

回到苏宅,刚有点起色的身体又咳了一场血,气的黎纲和甄平直想去找东宫找太子算帐。蔺晨在一边抱臂皱眉看着,问:“你坦白了?”

 

梅长苏木然了一会儿,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点头。

 

蔺晨明白了,叹气,“行了,这下你再没有什么对不起萧景琰的了,可以放过自己了没?”

 

梅长苏默然不答。

 

于是蔺晨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飞流在屋里,把空间留给他自己。

 

晚间,梅长苏从屋里出来,携琴坐在廊下,指下风雷乍起,弹的是宫羽在妙音坊奏过的那一曲载酒行。

 

苏宅的人都纷纷跑出来在墙角院门探头听,自从来了这金陵,宗主那琴就成了摆设,再没见他动过一次,今天还真是难得。

 

宫羽此时已从天牢被换了回来,此时也在廊下默默听着,才懂得自己的金石风雷之声终究是有形无实了,有些东西,到底不是技艺能够练得的。

 

琴音至最高亢处,铿然弦断,将梅长苏手上勒出一道血口来。琴音铮声未绝,梅长苏素颜如冰,一时无人敢近前。

 

倒是蔺晨懒洋洋地笑了,“所以,长苏,这真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么?”

 

梅长苏浅浅一笑,“你说的没错,林殊也好,梅长苏也罢,到底哪一个见不得人呢,不过是我的心魔罢了。”

 

蔺晨幽幽道:“长苏,你的血,还是红的么?”

 

梅长苏抬手捻去指上的血迹,低笑,“此血仍殷,此身仍在,见笑。”

 

“想通就好。”蔺晨不知从哪里变出酒来,又摸出两个杯子,倒满了递给他,“有琴岂能无酒,且敬你一杯罢了。”

 

梅长苏接过,与蔺晨一敬,一饮而尽。

 

这还是拔毒以来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入口真正的烈酒,久违的辛辣呛的他不停地咳嗽,其中的快意和热血亦是愈发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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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再三还是决定这里跟着原著走,电视剧里此血仍殷这句我最心水的台词居然从头到尾没有上线的机会我也是怨念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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